●李桂红
在那段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里,有一种美味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,难以磨灭,那便是火中烤制的爆蚕豆。
犹记那年铲猪草时,蚕豆半青半枯,我们几个孩子一合计,在田埂上挖个小坑,搁上破盆,架起枯草,放上剥好的青蚕豆后点火。缕缕白烟袅袅升起,不一会儿工夫,草燃尽,豆熟透。捡起一颗丢进嘴里,哪怕烫得丝丝吸气也不肯吐出,轻轻一嚼,热气四溢,豆香飘散开来。就这样,你一颗我一颗,很快就把这些蚕豆消灭干净。
冬天,碰上风雪肆虐的日子,我们被困在家中,烦闷无聊。姐妹们便会各自抓一把蚕豆,放进取暖的铜炉子里。有时,炉中忽明忽暗的火会把豆子烧得焦黑,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我们享受美味的兴致。
每年夏至,青蚕豆烧细咸菜是农家餐桌上常见的家常菜。那时,春末夏初,乡下蔬果青黄不接,而逐渐饱满的蚕豆荚,圆润可爱,撩拨着大人与孩子们的味蕾。吃青蚕豆,吃的就是那股新鲜劲儿。阳光尚不浓烈,母亲挎着竹篮在田间俯身寻觅饱满的豆子,我和妹妹迫不及待地坐在大门前剥豆留仁,手中满是嫩绿浑圆的蚕豆,成就感油然而生。母亲不慌不忙地往锅里添水、撒盐、煮蚕豆,我们姐妹则偷偷用针线串起蚕豆,打算带到学校里炫耀。锅里渐渐散发出浓郁的香气,令人垂涎。煮好的蚕豆出锅,那脆嫩香甜的口感瞬间在舌尖蔓延。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向村庄,把串好的蚕豆挂在脖子上,相互比较,边玩边吃,一颗一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。
农闲时,母亲会炒蚕豆。铁锅里,豆子由嫩绿转为黄澄澄的玛瑙色,翻炒时发出“啪啪”的爆裂声。香甜的气味和清脆的声响,惹得我与邻家小孩围在锅边,馋得直咽口水。小妹嘴馋,眼疾手快地从锅中抢了一粒蚕豆塞进嘴里,烫得嘴歪手甩,模样滑稽,引得大家哄堂大笑。有了蚕豆,我们仿佛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枯老的蚕豆摘下后,经几日阳光暴晒,豆壳自然开裂,豆子蹦出,扁扁绿绿的。再晒上几天,挑出大的留作种子。蚕豆生命力顽强,对土壤、水源和肥料都不挑剔。村民常在田埂荒地随意种下,无需精心照料,不浇水、不施肥,数月后,下种之处便会有豆芽破土,长出嫩绿的豆叶。
又到一年初冬,当其他蔬果都蛰伏沉睡时,蚕豆却在故乡贫瘠的田野上勇敢生长。一簇簇新芽在严寒中翠绿盎然,那挺拔的身姿,构成了田野间一道厚实而壮丽的风景。
(来源:集美报)